【欧安/树枝】完美风暴 5

少革师生paro,关于她名为迪奥斯的梦

 前篇链接:Part 1 : 完美风暴 1  Part 2 : 完美风暴 2   Part 3 : 完美风暴 3 Part 4 : 完美风暴 4

姬宫安希的迪奥斯死去了三次,一次是在他长大的时候,一次是在她失去回忆的时候,最后一次是在艺术家的葬礼。

 

.. .. .. ..

 

 

他说,收起翅膀,褪去尖刺,忘记飞翔,在这片绝对安全的温室里开出最美丽的花吧。

 

她望着那双和自己相同的碧色眼睛,笑着说好。

 

因为爱是隐忍,爱是奉献,爱要无欲无求,爱要割舍一切,而她是为他而生的爱意,注定要成为最完美的牺牲品。

 

她确实很完美,碧色眼睛里永远装着散落的月光,柔软的唇永远不说拒绝的话,双手能描绘教堂的玻璃彩窗,能描绘仲夏的骤雨降至,也能描绘独属于艺术家的浪漫、欲望和颓唐。

 

在白色房子里的日子像是日历上撕不完的白纸,单薄又毫无变化地一张接一张,长裙的白色裙摆从小腿退到了膝盖,头发从耳后覆盖到肩膀,她在一成不变的日子里毫无意义地长大,画过窗外春分的蝴蝶变成南迁的飞鸟,画过染红房间的夕阳和淹没窗棂的雨水。

 

曾经终日和她相伴的哥哥越发频繁地出现在那台小小的电视里,对着明晃晃闪光灯和簇拥着的话筒谈笑风生,而在没有温度的屏幕之外,她陷入一场越来越漫长死寂如同掉进望不到底的深井。

 

姬宫安希在白天拾起画笔,晚上望着寂静的门扉,和她拥有相同肤色和眼眸的兄长偶尔会在日落之后到来,看着她在纸上描绘转瞬即逝的落日,给她晚风味道的拥抱和吻。电视里的艺术家让安希感到陌生,晚上她看着沉睡在身边的男人,睁大了眼睛在昏暗的夜色里努力拼凑他的轮廓,却无法叫出他的名字。

 

他会在清晨离去,而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安眠,深吸一口气抱住身边蓬松的被子如同抓紧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

 

后来她不再撕下日历了,放任着时间和老旧的钟表一起生锈,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却又分明被时间凿刻出痕迹,在纯白的房间里所有景色都已经被她熟稔于心。日光,晚霞,星空和黎明都只是任由她差遣的颜色,她还是在电视机里听到艺术家的名字,不同于以往的褒奖,逐渐混入质疑和诋毁,指责那些色彩太自由,指责那些线条太落魄,指责他失去的生动和初心。安希按掉电视里喧闹的光景,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

 

世界不会向艺术家奉上永恒的热情和爱慕,她想那并不是因为人们口中所说的画面晦涩难懂,无意义的矫饰或是题材空洞之类的原因,而世人太容易厌倦,又太擅长索取。

 

但姬宫安希不一样,她的爱是新鲜的,永恒的,是泡在防腐剂里的标本,是不会枯萎的塑料花朵,即便她爱的人早就成为忒修斯之船*,换掉了船帆,换掉了桅杆,换掉了每一片木板和铁钉,只剩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她还是会爱他,心甘情愿坠入一条不停留的河。

 

她在艺术家身上闻到松节油之外的味道,如同崭新钞票上油墨,衰败前的玫瑰,收敛了锋芒的古龙水,女人甜美红润的口脂,她在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沉入梦境,在梦里把蔷薇埋进一片月光。

 

「我订婚了。」有一天他在她倒完一杯红茶时开口,温柔得听不出情绪。

 

安希把茶壶平放在桌面中间,想起金发女人的漂亮眉眼,茶水的温度隔着瓷器绕上皮肤,在她开口前熔断所有字句,于是同以往一般,她顺从地垂下眼帘轻轻吐出一声「好。」男人伸出手阻止她低下头避开目光,轻易地捏住少女窄小的下颚,在她滚烫湿润的目光里满意地笑起来,他右手无名指上的坚硬戒指印在她柔软的皮肤,左手碾碎她眼角掉落的无辜泪水,下一刻他说:「现在你的笔下终于拥有心碎和绝望,你会知晓被吞噬的日光,被焚毁的晚霞,坠落进尘埃的星空。」

 

她看着那双和她别无二致的碧色眼睛,褪去了悲喜却仍寄居着冰冷的垂怜,剩余的泪水滚下她的脸颊,迅速地干涸在他温暖的指间。

 

曾经迪奥斯的誓言是紫发少女头顶的蔷薇花环,现在凤晓生的誓言是金发女人指上的钻石戒指,电视里播放着艺术家和大小姐的婚讯,银发男人如同置身爱情电影,虔诚地单膝下跪,在恰到好处响起的音乐里说出爱情最让人动容的三字咒语。

 

金发碧眼的大小姐在收到玫瑰的时候扬起唇角,此刻却为无名指上闪烁的星光落下泪水,所有人都知道鲜花会枯萎,钻石恒久远,凤香苗轻轻抚摸那枚禁锢手指的金属圆环,似乎在它闪耀的锋利之上找到永恒。

 

姬宫安希不再过问庭院里的那片蔷薇,放任它们在烈日里枯焦,在骤雨里一败涂地,无人看管的花反而近乎野蛮地生长,蔓延开的枝叶如同荆棘,她终于意识到童话里所说的斩落荆棘,杀掉恶龙,攀上高塔的王子已经不会为她而来。连仅剩的回忆都注定要在虚空里蒙尘褪色,她扔掉了画笔向画布上泼洒颜料,把昼夜和雨雪都埋进深渊,在纠缠的色彩里撕扯出锋利的光。她用指尖勾勒迪奥斯银白的发尾,刮刀刻下他的侧脸,泪水浇灌进画上的碧色眼睛,儿时数过的星尘镶嵌在少年的耳边,混进回忆的月光泼洒在少年的胸口,直到她渐行渐远的爱和回忆重新染上颜色。

 

凤晓生再度来到那片蔷薇四溢的白色庭院,开门的时候看到紫发少女的背影染上一片斑驳的油彩,安希回过头,碧色的眼里沉了一汪疲倦的湖水,望着眼前的男人懵懂地叫出一句「哥哥」。

 

模糊不清的色彩混合着凝固在她的长发,附着在她的双手,掩盖着她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晦暗的影子,可是少女身前的油画一片澄明,仿佛画中的少年身上寄宿着流淌的月光。

 

那个晚上姬宫安希得到了凤晓生最温柔的吻,蝴蝶一样落在她的脸颊,男人揽过她的肩膀,看向毫无遮拦的深远夜幕,述说恒星的传说如同睡前故事,死于恋人失手箭矢之下的猎户,互为对方牺牲的双子,被永恒之火燃烧的天蝎都一字一句地被他娓娓道来,直到身边的少女昏昏欲睡地把脑袋枕在他胸前,卷曲的发尾落在他膝盖。

 

她在弥散的睡意里感到有人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她不知道凤晓生是像儿时那般注视她陷入沉睡,还是维持着艺术家一贯的作风望着窗外冬季特有的清澈夜空,她只听到男人的声音遥远地传来,动摇得仿佛隔着靛蓝色的海水。

 

他说——只靠星光是无法填满夜空的。

 

——为了向世界革命,为了打开名为永恒的门扉。

 

——为此奉上一切吧。

 

.. .. .. ..

 

她笔下的少年眼里有湖光山色,全然自由地穿行在墨色的群山和冰冷的海,如同超脱于色彩之外拂晓的光。

 

她画下儿时天真的幻想和誓言,银发少年带着一袭白裙的女孩穿过的幽深森林,交织的足迹里长出玫瑰,少年在摇晃的船舱里弹一首摇篮曲,在鲸鱼漆黑的影子里种下一朵睡莲,埋藏在世界尽头的剑身倒映群青的山脉,明亮的剑峰之上是囚禁公主的高塔。

 

迪奥斯可以是任何人,是月下歌唱的幽灵,是荒原间乘风而行的吟游诗人,是人鱼和水妖追随的船长,他永远自由、永远鲜明,像一种颜色,像一个符号。

 

姬宫安希放下笔,把完成的画整齐地靠在墙边,蜷缩在墙角感受颜料在皮肤上干涸,她知道过不了多久,那些画就会被禁锢在精致昂贵的画框里,成为艺术家手中明码标价的资本,被世人热情的目光镀金,迪奥斯可以属于任何人,却唯独不会属于她。

 

这样就好,艺术家会带着新作问世,收获新的锋芒和爱意,被称颂成盛大的启明星,只要她被抹去名字,永远扮演他身后的影子,用双手为艺术家描绘世界尽头的风景,没关系的,这是他的愿望,也该是他们的愿望,姬宫安希的双手,身躯,回忆,她和她的全部,都是为此而生。

 

她在空旷的房间浑浑噩噩做着白色的梦把自己包裹进白色的茧,直到她所有的回忆都被亲手摘下,直到她成为昂贵价格后那串什么都不是的零。终于有一天面对着空白画纸的时候姬宫安希发现自己连最后一点回忆都消耗殆尽无从下笔。

 

并没有什么能拯救一切的爱,再多泪水也融化不了寄居于瞳孔和心脏的雪花*,她笔下再无如风雨星尘的少年,只剩一尊漆黑的棺椁。

 

.. .. .. ..

 

姬宫安希18岁,看上去还是年幼柔弱,纯白的裙摆在风里像是遗落的花瓣,她走过蔷薇横行的门扉,被雨淋成烟灰色的砖石,蜿蜒而上的旋转阶梯,提着行李箱站在凤晓生的画室,她的哥哥,她的恋人,她的共犯,她衰落的国王寄居于座椅的阴影里,在蒙尘的辉煌里疲惫却沉溺,画不出属于迪奥斯的颜色却还渴望着晨星的光芒。

 

可是他和她的迪奥斯早就死去了,死在无数个空荡荡的夜晚和明晃晃的白昼,剩下他们在对方身上徒劳地寻找救赎,她寻找着旧日的亡灵,而他寻找着开启永恒之门的钥匙,直到期望成为毒药和刀尖。

 

姬宫安希在埋葬爱意之后长大,冻结的冰冷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强,她摘下眼镜望着眼前的男人,如同注视着虚空中的玻璃城堡,她亲手绘制的油画横陈在艺术家身后的墙壁,最新的一张是一片凝固的纯黑。

 

“再见了,哥哥。我要离开这里。”再也没有值得描绘的风景,她干脆地向过去道别,唇上装饰着他教导的笑容,发条运作般恰如其分,落地窗之外掠过飞鸟的羽翼,落下一片尾羽掉进她碧色的瞳孔。

 

“是吗?”艺术家没有抬头看她,语气比海水更让人沉溺,“就算你所寻求的那个人,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你所谓的王子根本没办法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画室的传真机发出机械的杂音闪着绿色灯光,倾吐着近乎溢出文字的白色纸张,艺术家在持续着的嘈杂响声里厌倦地低垂目光,任由不断延伸出的纸张在地上曲折地堆积起干涸的浪花,最后一张纸轻飘飘地坠落到地面时他再度开口,温柔的表情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蔷薇还是适合在花房生长,就算去了外面的世界,无法破壳的雏鸟也只会被迎来被风暴吞噬结局。”

 

少女纤细的手腕如同无刺的花茎,轻易被男人握在掌心,回忆和温度一起包裹着她,她想起儿时也曾被这只手牵住,也曾在银发少年的怀抱里躲过烈日和雨水,她无需探寻或迷茫,家和路的方向永远在他脚下。而现在她听到凤晓生的声音,他说:“回家吧,回到我们白色的庭院,我扮演你的王子,你成为我的影子,你永恒的幸福只能存在于那里。”

 

望着那双和自己颜色相同的碧色眼睛,姬宫安希第一次摇了摇头,脑海里的回忆和皮肤上的温度一起退潮。抽出手腕比她想象中更轻易,他虚张声势地挽留已经没有筹码,而她的眷恋是一片海,每一片浪花都前赴后继在沙滩上死亡。

 

“对已经不是孩子,却也成不了大人的哥哥来说,一直做着永恒城堡的梦的确会比较快乐,但那是你的梦,不是我的。”少女倾身鞠了一躬,起身时没有丝毫犹豫,以爱为名牵连着她的丝线已经被全部斩断,在行李箱下滚出两条离开的轨迹。

 

姬宫安希并非蔷薇和雏鸟,能割舍爱与回忆的女孩不需要花瓣和羽翼,只需要一片天地就可以成为风雨。她终于得以开始一场延期了太久的逃亡,跑进热烈的白昼和俗世的尘土,冰冷的月光和孤独的夜色。

 

直到红色的火光从天边一直烧进她的瞳孔,安希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时隔着两个街区看到火光已经攀爬过屋顶,在燃尽之前吞吐所有光和热度。

 

失去影子的王子无法在现实世界生存,却在陨落时成为了无法磨灭的故事,镁光灯接连不断伴随快门闪烁,比阳光更为耀眼冰冷,艺术家的灵堂前人群如同支离的河流汇集,被死亡打动的心脏涌出延绵的怀念匍匐在白色蔷薇包围的遗照前。

 

一身黑衣的紫发少女没入教堂穹顶的阴影之下,在人群之外望着棺椁的一角,只有她和那位绝望的遗孀知道纯白的蔷薇之下装着什么。

 

哥哥,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在人群散去之后望着他面目全非的空洞脸孔问他,却不曾吐露出任何一个字句,因为凤晓生从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不管是死后还是生前,他从来不是她的答案,只剩下画框里的迪奥斯,带着一身漆黑的余烬温柔地注视她。

 

她俯下身,向她选择永眠的王子吻别,她曾是他故事里沉默的注脚,是他的影子,是任他捏造的梦想,而现在她再也不用扮演被囚禁在高塔之上碧色眼睛的公主,她会从故事里退场,她会走入日光之下,她会从梦里醒来。

 

——“后来,后来我遇到一个人,喝醉酒的时候不分场合地黏人,清醒的时候连接吻都要提前报备,做的巧克力甜得过分,明明什么都不清楚,还是会牵着我的手带我逃跑。”在这个尘埃覆盖的昏暗房间,月光公平地笼罩一切,安希抬起头望着身旁的少女,眉眼温柔带笑,关上书页般交叠十指,好像她的故事终于有一个圆满结局。

 

迎接她的是一个漫长的拥抱,陪伴她的少女用力收紧双臂,就算下颚抵在肩膀,侧脸贴着侧脸,双手覆盖肩胛,还是觉得不够亲近。安希看不见欧蒂娜脸上的表情,但是对方的声音近在咫尺,听起来难得有些低落,一字一句敲打在安希耳边。

 

“我不甘心啊。”欧蒂娜不可避免地想到安希在这片堆积着尘埃的空旷房间里度过的昼夜,想到所有曾属于她的色彩,和她被冠冕堂皇抹去的名字。心脏生出奔跑的冲动,剧烈地跳动着好像要跨过时间和风雪奔向她。

 

“想要早一点和你相遇。”

 

“想要早一点握住你的手。”

 

“想要早一点告诉你除了微笑之外,也去哭泣,也去生气,也去索取吧。”

 

“想要早一点在你身边,失落的时候也在,孤独的时候也在,逃跑的话也会和你一起。”

 

粉色长发的少女接连不断地说出孩子气又不切实际的话,大概像笨蛋一样,可是欧蒂娜还是任由嘴唇吐出新的字句,和溢出的心情一起,和拥抱一起把怀里的人包围。

 

“如果早一点和你相遇的话,我一定——”欧蒂娜伸手触碰安希的脸颊,她的肩膀,她的脊骨和手指,仿佛想擦去所有时间留在她身上的伤痕和泪水。

 

“我很开心哦。”眼前的少女握住欧蒂娜颤抖的指尖,毫无保留地直视那双温暖的蔚蓝眼睛。

 

不是谁笔下的画,谁口中的谎,谁眼中的花,在欧蒂娜面前她终于不用成为任何人,只是名为姬宫安希的少女,用属于自己的眼睛注视,用属于自己的声音倾诉,用属于自己的双手拥抱。

 

于是名为姬宫安希的少女说:“存在这个和能欧蒂娜相遇的世界,真是太好了。”,她在粉红头发少女的怀里踮起脚尖抬起头,摘下对方唇上的月光。

 

接吻的时候应该闭上眼睛,可是欧蒂娜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她低下头,望着安希也吻着安希,明明已经没有什么阻挡在她们之间,她却还是想弥补什么一般,用温暖的拥抱和延绵的吻把所有空隙都填满,直到拥抱不够,接吻也不够,她顺理成章牵住安希的手,跑着去赶最后一辆末班车,并排坐的时候搂过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回到美术教师居住着的小小公寓,室内的温度让周身细密的雪开始融化,生出一点潮湿的气息,她们从玄关一路退下长长的围巾,绵软的贝雷帽和厚重的风衣,也退下长靴皮鞋和脚尖被打湿的袜子。借着月光和街灯,欧蒂娜再次望见客厅里那幅油画,在缭绕的余烬痕迹之下带着某种隐秘又无法磨灭的光彩,那种光彩寄居在画布上残留的颜色里,也寄居在她恋人碧色的双眼里。

 

冬日的雪在窗棂之外,而她眼里装着盛夏所有的绿荫和雨水,欧蒂娜小心翼翼拢住安希的脸颊,如同穿行在沙漠干渴的旅人捧住一汪泉水,紫色的发丝从她指缝之间徐徐落下。

 

随即少女暗色肌肤的身躯和夜色一起落在她怀里,贴身的衬衣开到最后一颗纽扣,用一种昭然若揭的样子虚掩在安希的肩头,欧蒂娜的指腹从怀中少女的脸颊掠过耳垂,贴着脖颈锁骨一路向下点在对方腰际,于是她们之间最后一件衣服也从安希肩头滑落,轻巧得像白鸽的羽毛。

 

“欧蒂娜,你知道接吻之后要做什么吗?”在她身下紫色长发的少女发出一声轻笑,欧蒂娜因为自己被轻易看穿的慌乱红了脸,她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和安希四目相对,在那双碧色眼里找到所有答案。

 

天上欧蒂娜是个聪明的学生,她当然知道该做什么。

 

她俯下身,如同美术老师教导过的一般,抚平纸张的褶皱,描摹轮廓,让明暗交接开始模糊,让暧昧的色泽在相触的地方蔓延,交织扣在手背的指甲是贝母的粉色,侧脸的月光是透明的橙色,毫无遮掩的身躯上动摇的影子混进了夜空的蓝灰色,欧蒂娜听见安希断断续续呼唤她的名字,她触碰到呼唤她名字的双唇,温润的唇瓣带着水光却又如同渴求水源般在她指腹之下翕动,她低头安抚性地擦去安希额角的薄汗,把那双吐露甜美叹息的唇染成蔷薇色。

 

.. .. .. ..

 

睁开眼之前安希闻到了红茶的味道,睁开眼之后安希看到一张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脸,欧蒂娜穿着毛衣蜷起腿坐在椅子上,长发潦草地扎在脑后,捧着的马克杯里正缓慢地升腾烟气,似乎是等待着安希醒来的那一刻,欧蒂娜轻巧地跳下凳子在床前蹲下,笑着向半张脸埋进枕头的少女打招呼:“早上好,要吃早餐吗。”

 

“如果你在橱柜里只找到红茶的话,也许你知道冰箱里是什么情况。”安希从蓬松的枕头里撑起脑袋,未经梳理的紫色卷发在她耳边团成一片形状可爱的云朵。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厨房里只有茶叶和矿泉水的人。”欧蒂娜无可奈何低垂视线,如果是动画片的话头顶或许会长出耷拉下来的动物耳朵。

 

“因为我是生活作风朴素的人民教师。”

 

欧蒂娜显然并没有因为这句回答打消关于早餐的念头,她往床头迈进一步,睁着明晃晃的蓝眼睛用一种撞向安希鼻尖的姿态凑上前:“要不要试着从蜂蜜和牛奶开始呢,可以做成蜂蜜红茶或者奶茶,那样的话或许可以配上饼干,早餐的话可以试试三明治或者牛角包,啊,如果有沙拉的话也不错吧。”

 

“嗯……牛角面包听上去还不错,不过在那之前——”人民教师终于从被子里探出身子,语调被睡意和棉被裹得松软,脑袋靠在欧蒂娜近在咫尺的颈窝,女孩子被阳光晒出暖意的皮肤上有沐浴露残留的味道,安希再度闭上眼,和所有周末赖床的人一样央求道:“再睡五分钟。”

 

半个小时之后她们走到面包店门口,新鲜出炉的糕点味道似乎可以让每一片飘在空中的雪花成为白砂糖,欧蒂娜夹起牛角面包放进餐盘,想了想再次放进一个巧克力甜甜圈和草莓蛋糕以及一个安希注视了三秒钟说出一句“看起来不错。”的焦糖布丁,事态从吐司面包加入之后开始变得有些不可收拾,最终她们除了面包店还去了隔壁的水果店和楼上的超市,拎着大包小包在覆盖薄薄积雪的路面缓慢行走,欧蒂娜双手提着水果蔬菜,装着面包的纸袋被安希抱在怀中。

 

“会很重吗?”怀抱松软面包的女教师把视线移到欧蒂娜两手满满当当的购物袋。

 

粉色头发的少女步伐轻快,笑着耸耸肩否认“不会啊,毕竟我的体育可是满分。”,安希望着她,脸上浮现出和她预想中相同的温和笑容。

 

回家之后她们把食材分门别类清洗放进冰箱和橱柜,欧蒂娜面对柜子空荡荡的棕色木质底面,盘算起有机会是不是该多塞一人份的餐具进去,身侧的安西正用奶锅小火煮着牛奶和茶叶,浅茶色在浮起细小气泡的纯白牛奶里逐渐扩散。

 

过了筛的奶茶混进琥珀色的蜂蜜,就着还算松脆的牛角包一起喝下,结束早餐之后欧蒂娜靠在安希肩头,上午的阳光环绕周身成为懒洋洋的暖意,安希的指尖抚摸小猫一般缓慢地梳理她的发尾,欧蒂娜感到胃部蔓延开的温暖,惬意地眯起眼。

 

天上欧蒂娜不清楚该如何填补心灵的空洞,所以她打算先从胃和冰箱开始,用草莓蛋糕、柠檬汽水、乌冬面、以及所有姬宫安希会喜爱的食物把空当填满,虽然现在她还不甚了解安希的喜好,但是她们还会有很多个早晨、很多个冬日,足够她把关于她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欧蒂娜,”安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总觉得好像一下子买了太多,吃不完呢。”

 

粉色头发的少女轻轻回握住恋人的手,五指如同嵌合的齿轮扣入她的指间,说出早就想好的答复。

 

“那么,老师吃不完的时候就叫上我吧。”

 

 

TBC

.. .. .. ..

————————————以下是不太重要的碎碎念—————————

过了这么久才更新真是相当抱歉!如果还记得这个故事的话真是感激不尽

其实之前就写完了,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发出去,也不确定现在发不发的出去,实在是被pb的头痛,剧情原来想等结局写完一起发,不过因为字数原因可能需要拆成两半。

关于注释:(①忒修斯之船*):哲学问题,大意是「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丧失了崇高的凤晓生还会是迪奥斯吗?或许他只是长大了。看动画的时候总是搞不懂凤晓生想要什么,他和安希说的那句【还要继续让我痛苦吗?】到时印象很深。

(②寄居于瞳孔和心脏的雪花*):来自安徒生的童话《白雪皇后》,被落入眼睛和心灵碎片冰封、变得冷酷的少年,和穿越山水、用泪水融化碎片拯救他的少女,总觉得和安希兄妹有点相似。

(③):安希的调侃来自第一章刚和欧蒂娜见面的时候。

关于剧情:之前一直还蛮期待写到这一章的剧情的,剧情结构有参考动画和剧场版,凤晓生的力量和蔷薇新娘的体系建立在安希的牺牲之上,而脱离了魔女的王子似乎无法独立生存。

虽然不管是剧场版还是动画,都出现过欧蒂娜拯救安希的情节,也想试试写一下欧蒂娜并未出现的情况,欧蒂娜是很合适的革命者,不过曾经孤身一人抵住大门,站在世俗规则对面,为此牺牲一切的安希也是我眼里的少女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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